十几年来,中国的房价在老百姓的心中只浓缩成了一个字——“涨”!有人因为自己数次徘徊在“买”和“不买”的当口,看着房价蹭蹭向上追悔莫及;有人庆幸自己当年果敢出手,如今资产翻番笑看潮起潮落。
十几年间,我们一边享受着住房商品化的选择自由,一边感叹着房价上涨的无奈无力,国家为保障百姓住的上、买得起多次推出一轮严过一轮的调控措施。
有人觉得房地产调控取得了一定成效,有效发挥了缓冲器的作用;还有人认为房价调控加剧了房价的上涨,一线城市房价“越调越高”。
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表态!
今年两会,李克强总理在《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强调:
坚持住房的居住属性。
中国之声聚焦房价十多年间的数次起伏
剥茧抽丝,理清房价上涨的前因后果
为2017的楼市发展渐趋理性
让房子回归居住属性
《疯狂的房子》
第一篇:
中国第一批炒房客是怎么炼成的?
近来,朋友圈又一次被高房价带来的焦虑笼罩,前有“高学历也买不起房,为何学区房还那么值钱”的热议,后有“史上最严”楼市调控的出台。房子,几乎每个人都关心的必需品,却被高房价推到许多人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年前,一篇标题为《1999年,北京四环房价每平3000元的那年,你在做些什么?》的文章就曾悄悄在朋友圈接力,虽然内容和房价毫无关系,但是赫然引入眼帘的3000元每平的北京房价还是让很多人眼眶一湿。
毕竟现如今北京的房价是这样的:
十几年来,经济一直在发展,房价自然会上涨,但为何涨势如此离奇?这少不了投机者(俗称炒房客)对楼市的搅动。他们是如何达到目的的?
给你说几个小故事,故事发生在1999年到2004年,那是炒房客最风光的几年:
1.马建国:“哎,不想做房奴。”
马建国蹲在楼盘门口的长队里,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人群每骚动一次,他就打一次退堂鼓。“要不这婚我不结了……每个月拿一千多的工资,偏要我买13万的房子,算个什么事!”
李桂芳的心里也是没底,虽然她给马建国说了很多遍中国老太和美国老太的故事。
那是从报纸上看来的,美国老太死前还完了贷款,中国老太临死前买上了房子。“马建国,你自己看!你那观念是不是该改改?”
岂止是马建国,2003年的中国,很多人都不信贷款那一套,甚至很多人不能接受买卖房子。
马建国有时候怨爹妈晚生了自己几年。1998年房改后,单位不再分房子,想住就得自己买,马建国1999年才开始工作,和福利房擦肩而过。
李桂芳总是敦促他“房价又涨了!马建国!你再不买,以后都买不起了!”
“这房价是虚高啊,肯定是要降的吧……”
守望了几个月,也没有降过,2002年的房价像壁虎,顺着墙根就往上爬。马建国只得逛起了楼市。
房价全款13万,首付加入住要3万,才工作几年的马建国手头只有一万块的积蓄。
望着这天价的数字,不得不红着脸跟乡下的老爹商量,老爹叹着气,把自己种地攒了一辈子的两万块交给他,“儿啊,我们老两口的积蓄都在这。日后,我跟你妈要是生了大病,你可不能不管啊……”。
马建国的脸更烫了,仿佛有东西堵在喉咙眼儿,说不出话来。
马建国成了我国的第一代房奴。从他家窗外往里瞧,你总能看到他坐在桌边弹着烟灰,眉头紧锁,为自己欠银行那十几万块的债感到焦虑,他总在想:还款期十年,等还完了,我也快四十了,都没劲折腾了……
马建国不知道,他很快就要尝到甜头了。
2.刘建军:“嘿,真是头一回。”
刘建军瘫坐在实木的大办公桌后边,眼睛盯着墙角的巴西木盆栽,余光打量着对面满头卷毛的中年女人,埋怨起老王,怎么给他介绍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妇女。
他也知道自己不客气没礼貌,但是这大姐自打进了门,就絮絮叨叨没有停,说的尽是些不着调的:
“……我这炒房团要是来了,你就别再担心什么卖不卖的出去,提前留几套好的给政府吧,以后好办事……”
“我跟你说,上海人,杭州人,都怕了我这炒房团……”
“我跟你说,小李……”“大姐,我姓刘。”
“对,小刘,你知道温州人买了多少房吗?半个上海滩都买下来了……”
“西湖边上的房子,也是温州人买的多……温州人多有钱?”这大姐还能自问自答,“去年温州人光买房就花了一千亿!”
这大姐虽然说话不着调,但真不是没来由的自信,温州炒房团到底买了多少房呢,有一组不权威的数据:『上海』陆家嘴102套住宅仅两天就被温州人一抢而空,成交近亿元;
『杭州』西子湖畔每平方米逾万元的“黄金房产”的主人大多是温州人;
『重庆』温州人连夜排队抢购时代广场。最多一人买下一个楼层1000余平方米的商铺;
『昆明』 瑞安人朱某独吞1000多个摊位;
『喀什』至少1000温州人吃下喀什商贸半壁江山;
『香港』 李嘉诚的长江实业推出钻石豪宅“海名轩”为维多利亚地标,每平方米均价港币7.5万元,每套最低价格1500万港元。境内买家一共购得43套,其中有上海人买走的7套,还有无名温州买家不动声色将11套收入囊中。
但刘建军虽然四十多岁了,却是地产界的菜鸟,好不容易凑齐了钱盖了楼,成天愁着怎么卖出去好还钱,也没闲心思看看报纸。对炒房团更是一无所知。
刘建军听不下去了,坐直了身子,抻了抻脖子,把烟灰弹到桌上的泡面桶里,“大姐,咱说点实际的吧。我知道你们温州人不差钱,但我这楼盘在山东。上海、杭州离你们近,我们离的就远了,温州炒房团能来吗?”
卷毛大姐忽然不说了,捋了捋那一头炸开的小卷毛,斜着眼打量起刘建军,“小李,你是头一回干这事吧?”
刘建军把那句“我姓刘”给咽了回去,觉得这大姐话里有话。“哪种事?请炒房团吗?”
卷毛大姐微笑着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佯装欣赏起办公室,背对着刘建军拖长了音问“你,都没做点功课?”
“什么功课?”刘建军被问住了。
“难怪你这好好的地段,开盘俩月,一套房都没卖出去。”大姐又阴阳怪气的拖长了音。
刘建军冒出一头冷汗。大姐看刘建军瘪了气,又坐了回来。“重点不是我这炒房团在你这买几套房,重点是让山东人知道你这房子有投资价值!”
“他们要是觉得有投资价值早就买了啊。”
“这不是炒房团还没来么?你不能全指着你那帮销售,销售就是再能,一个月也卖不出几套。要找报社帮帮忙,让他们多写几篇文章,说说你这楼盘抢手,一抢手,就显得有价值,山东人才会紧张,到时候炒房团没来,山东人先来抢了……”大姐嘴皮子特利索的给刘建军这么一说。
刘建军还是不太信,“靠谱吗?门口没人排队啊,一看就不抢手。”
“抢手不抢手只有你知道,买房的人又不知道。我叫你做点功课嘛,看看别人都怎么做的,没人排队你不会请人来排队啊?”大姐一脸嫌弃,“五十块一天,请人来排排队,把人气拉上去。再让报纸多报道报道,不抢手也抢手了。然后我再带炒房团来转一圈,你就等着售罄吧。”
没几天,报纸上就多了几篇炒房团的报道,和以往的没什么两样:
“温州人买房就像买菜”
“温州购房团横扫中国”
“买房毫客、大鳄”……
您要是觉得不过瘾,别地儿还写过更带劲的:
《开个价,我全要了——温州人欲一口吃下即将拍卖的11套博鳌官邸别墅》
《温州人成了肯德基家乐褔的房东——温州人不断开拓投资新领域》
《去上海滩“淘房”的温州人》……
没多久,刘建军的新楼盘也迎来了长队,人们没日没夜的排着。有的人愁眉苦脸,有的嗑着瓜子聊着天,有的还带来了扑克牌,连刘建军都分不清哪些人是他请来的,哪些人是来买房的。
即将成为房奴的马建国,也蹲在这队伍的中间,寻思着婚还结不结。
来维持秩序。这样的盛况在全国多地上演。
3.张勇:“我不住这房,我投资。”
当马建国终于排上了号,发现销售进度表上是成片成片的已售出。
李桂芳一个劲儿的埋怨他“叫你早点来早点来,好的户型全被抢光了吧!我不管,宁愿多花点钱也要买客厅朝南的房子,我可受不了屋子里常年阴森森的。”
找到了朝南的,李桂芳又说,“客厅得有玄关,否则大门一开就完全没隐私了。哎哟,还有大门冲着卧室门的,一看风水就不好。”
找到了朝南又有玄关的,李桂芳又说“哎哟,卧室门可不能正对着厕所门啊!那味道想想就受不了……这屋子才几扇窗户啊,压根就不通透!”
李桂芳絮叨个没完,马建国的心里却不是滋味,户型越好,价钱就越高。在门口抽烟的时候,他跟一个烟友聊天,忍不住吐槽起来,这位烟友却说“我不在乎户型。”
“啥?”
“我这房子买来又不是自己住,管它什么户型呢。”
“不住你买房干啥?”
“投资啊,我去年买了一套40平米的房子,到手就租出去了,租金还完房贷每月还能挣几百。现在那套房已经升值了,我正在考虑转手卖出去呢。”
“一个月挣几百??”一个月只有一千工资的马建国感到吃惊,“这么厉害!你怎么卖呢?你那是全款买的房吗?”
看着马建国睁大的眼睛。这位叫张勇的烟友得意的笑起来,“我也是贷款买的啊,卖的时候转按揭呗。一个月挣几百就厉害啦?我有一朋友,那才叫厉害呢!
他卖了爸妈的房子。拿这30万去上海市区买了三套房!每套房交10万首付,到手后立马出租,每套房每月收3000租金,光租金就挣了不少!第二年房价大涨,他将三套房全部抛出,赚了几十万!”
“几十万?一次买三套?那也是很有胆量啊!”
“对啊,不过论起有胆量,我另一个朋友更有胆量,他是借了钱买了5套房!他老婆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哈哈哈哈,他这几套房全都在还贷,手头一毛余钱都没有。但这小子还嫌不够,还想买一套。这套房确实地段好,也便宜,绝对能升值,但是他没钱吶。
你猜怎么着,他把自己手里的一套房卖给了自己!
然后拿着这套房去银行抵押,再拿抵押金买下了第6套房。这房刚到手就涨价了,他立马卖出去,挣了十几万。一共就四个月,他就挣了十几万。”
马建国听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千万别傻乎乎的全款买房,一定要贷款买,钱都在银行里,不拿白不拿。”张勇这么告诉马建国。
4.炒房团来了,真的来了
李桂芳在楼盘里一遍遍的给售楼小姐打招呼,“这套房户型这么好,要是有人退房,一定要通知我!”售楼小姐连连点头,“好的,女士,您放心吧,女士。”。
实际上这些户型最好的房子都被刘建军成片连号的留了出来,就等待着炒房团的光临。
当一辆大巴车真正停到楼盘前面时,刘建军有点吃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炒房“军团”几乎都是女性。一大帮笑声朗朗的女人,肩挎着大包小包,叽叽喳喳的就涌进了楼盘。
接下来的几天里,人群中多出了许多娇小的身影,可能是平日里逛时装店、百货商场养成了优良的习惯,她们看得细、问得清、下单之前要凑在一起不厌其烦的商量,没几日就买走了大片新房,当然了,刘建军也贴心的为她们打了折扣。
再见到卷毛大姐时,刘建军像见到亲人一样,一个健步就冲上去,抓着大姐的手上下抖个不停。“大姐,真是太谢谢您了,昨儿给您打的钱都收到没?我还给您准备了红包。大姐,您座。”
卷毛大姐从腰边的小包里,掏出一本因为翻的太勤而软塌塌的小本本,摊到刘建军脸前,“看看这。”密密麻麻都是人名。
“这是什么?”
“炒房客户!”卷毛大姐没绷住,笑了起来。刘建军拿过小本子,翻了个遍,每一页写满了人名。
“这全是?”
“全是,我有十来本客户名单,加一起得有两万人。我带的团,最少的也得有50人。”卷毛大姐说着说着兴奋起来,捋了捋满头炸开的卷毛,靠在椅背上,翘起了腿,戳出手指数了起来,“浙江、上海、江苏、海南、重庆,成都,哎对,还有江西,还有湖北,哈尔滨,辽宁,全国各地,哪儿我们都去过!”
“简直了!简直了!”刘建军两眼放光,“大姐,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一下子买那么多房,万一卖不出去,亏本了怎么办?”
卷毛大姐咯咯笑起来,“要是能赔本,我们还炒什么房?无所谓有没有人买,我们绝对不亏。”
刘建军有点懵,“没人买,租出去吗?”
“租出去才费时费力呢,谁有那个闲工夫。”
“那怎么保证不亏本呢?”
“哈哈哈小李,咱俩也算是朋友了,我这话对你说,你可不能乱传啊。”卷毛大姐神秘兮兮的说。
刘建军又咽回那句“我姓刘。”“哎,不传。”
“我们卖给自己。我们这一个团分成两组,一组买一片房,都向银行贷款。房子到手之后,有没有别人来买都无所谓。抬高了价格,两个组互相买卖,对冲你知道吗?首付就都不用付了,只要再到银行做8成20年的按揭就行,拿到了贷款先还掉前一次的贷款,剩下的就是利润。如果还能涨,就再买卖一次。反正绝对稳赚不赔。房价涨起来了,对你们开发商也有好处。”
房价涨了起来,可不止对刘建军有好处,对张勇、马建国和那些年买过房的中国人都有好处。马建国虽然听完了张勇的故事也没学会炒房,但是趁着2004年房价大涨的时候也把自己刚买的房子卖了,也挣了十来万,还了老爹的两万块后,喜滋滋的拉着李桂芳在各家楼盘里转,看下回该“投资”哪里的房。
5.时代背景
房奴马建国、炒房客张勇、温州太太炒房团、开发商刘建军,经历的狂喜和焦虑,是个体的遭遇也是时代的缩影。
1998年,我国开始推行房地产市场化改革,房地产业由此迅猛发展。
时年恰逢东南亚金融风暴,受此影响,1998年到2000年间的房价几乎没有波动。
2001年到2003年间,房价迈着小碎步前进,开始出现房价泡沫的声音。到了2004年,房价已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再没人能拽得住。
像马建国一样,很多人因为结婚买房成为第一代房奴,却因为房价的暴涨,意外的有了一些收获。许多房奴在终于还完房贷之后,再次选择成为房奴,只是这一次是为了投资。
像张勇、刘建军、卷毛大姐这样的炒房客和开发商是促使房价上涨的主力。当然,这背后也有各地方政府的鼓励。越来越多的人买房不住,用来投资,加入到炒房的阵营。
据统计,2005年2月,二手商品房占有比重首次超过再上市房,占比达到61.42%。
政策的不健全和制度的漏洞,是投机性炒房的温床。为了遏制炒房的疯涨,中央政府颁布了一系列的新政,央行也数次调息。
2003年8月12日,国务院发布18号文。提出要“促进房地产市场持续健康发展”。相关部门出台相应政策进行辅助。
18号文出台后,房地产投资过热现象得到一定缓解。
2005年3月26日,国务院发布8号文,要求高度重视稳定住房价格工作。先后出台调整土地供应、调节市场、信贷结构和开征交易税费等一系列措施。
房地产市场密集的政策让整个行业猝不及防,房价上涨终于出现难得一见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