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商学院经济学教授、长江商学院案例研究中心主任李伟发表主题演讲与大家分享了长江商学院中国企业经营状况指数(BCI)。
BCI数据显示经济好转力度很大,因为BCI样本来自于长江商学院学员和校友企业。长江商学院的校友和企业,一般都是民营经济的佼佼者。他们都转的很快,当传统工业不好的时候,就从传统工业退出来,转到新兴产业、高科技服务业去了。什么地方能赚钱,他们就在什么地方。
李伟表示,去年股市太疯狂,本来他做研究时就认为A股已经高估,后来又在高估基础上哗跳起来了。在股市崩盘之后,央行采取了非常宽松的货币政策来刺激。这场刺激的结果是,股市的泡沫没了,但是房地产泡沫吹起来了。房地产泡沫通过限购、包括逼着大家离婚之类等各种措施被挤掉之后,这些钱一部分就进入了优秀的民营企业,通过这样的置换降低了企业的财务成本,这点对企业来讲相当重要。
李伟认为通过数据看中国目前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未富先贵——成本太高、成本上涨太快。这有好的方面也有坏的方面,好的方面是,人力成本高了以后大家收入高了,是好事。不好的方面是,中国是世界上储蓄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在这种情况下融资成本依然这么高,远远超出了发达国家,远远超出大部分发展中国家。
李伟指出,除了融资成本高,企业成本上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社保交费和用地成本很高,最近成本上涨的原因还有人民币升值,人民币的升值实际从2005年开始到今天,相对于美元、欧元、日元,都是很高的,今天我们相对于美元在贬值,但贬值幅度太小了,李伟希望大贬一下,但中国很多老百姓不希望人民币贬,这跟国外不一样,特朗普多希望人民币能再涨啊!但是没想到,他一上台美元涨了!所以,李伟认为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损人又不利己。
以下为李伟演讲全文:
大家好!今天跟大家分享一下长江商学院中国企业经营状况指数(BCI)。
我们以前都认为,我们的数据和政府的数据老打架,可是今天我们发现,我们自己的数据在打架。因为,刚才甘洁教授的数据显示,经济没有什么好转,而我们的数据显示,经济好转的力度还蛮大的。所以,经济是很复杂的。
当然,我可以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因为,我们的样本和一般的样本不一样,我们的样本是长江商学院学员和校友企业的。长江商学院的校友和企业,一般都是民营经济的佼佼者。他们都转的很快,当传统工业不好的时候,就从传统工业退出来,转到新兴产业去了。什么地方能赚钱,他们就在什么地方。
这个数据,本来我想每个月把它重新调整一下,后来想想,干吗要调呢?我们就是要看一下,中国最有活力、最能转型的企业家,他们的情况是怎样的。
比如,如果我想做一个私募基金,我愿意投什么呢?我肯定要投那些最有活力的,这个样本基本就是最有活力的。这里的企业,他们的经营状况,应该就是中国未来经济的风向标。
所以,讲这些主要是想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就是我们的数据走势和刚才甘教授讲的有些不一样,大多数是一样的,但有些最近的走势是有些分歧的。
我们的数据,可以看到最近三个月的走势是向上走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说看到了向上的走势,但我们要再看一下,看到这个月我们就说差不多了,经济的复苏力度还是很大的,特别是这些佼佼者企业。
我们这个BCI由4个分指数组成,这里我们用的是扩散指数,这和刚才甘教授讲的扩散指数是一样的,就是我们问企业你们的销售是向上涨的、不变的、还是下跌的?并不是问这个月怎么样,我们问你预计未来6个月跟上年6个月相比,所以我们想这是一个前瞻性的指数。为什么要问未来6个月和上年6个月比呢?因为我们要避免季节的影响。
可以看到,最近的销售利润,都在回升,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我们要问为什么他们会上升呢?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这里看到的是中国人民银行社会融资规模的数据。
在这些数据里面,有几个东西比较重要:
1、最近可以看到央行有些货币政策刺激。
2、但我觉得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可以看到,融资结构的改变,短期融资在下降,长期融资在增加。企业融资结构发生了改变,债务在置换,从短期走向期限更长的融资。
3、很多企业都在把美元还了,改成人民币债。这个为什么重要呢?大家都知道,人民币相当于美元在贬值,所以美元债的成本很高,把这个债换掉。可以看到,黄颜色的外币贷款,中国的外币贷款大部分是美元贷款,外币贷款在下降。特别是从2015年开始,转成人民币贷款。
4、与此同时,中国的外汇储备,从2015年开始大幅下降,跟这个债务置换有关,这就降低了很多企业的财务成本,这很重要。
这些降低了以后轻装上阵,最近企业的经营状况有所好转,一方面是宏观经济刺激,这方面西方的报道比较多,我们分析的数据中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结构上可以看到相关的信息。
这张图也很有意思,这张图在上课的时候我是经常用的,为什么要看这张图呢?本来这张图我想从宏观经济角度解释怎么看股市走势,结果到了去年发现,我们的股市走的太疯狂了,本来我做研究的时候就认为,中国的A股已经高估了,它在高估的基础上哗又跳起来了。
这样一来可以看到,我们在股市崩盘之后,央行采取了非常宽松的货币政策来刺激。这场刺激的结果是,股市的泡沫没了,但是房地产泡沫吹起来了。房地产泡沫通过限购各种措施被挤掉之后,包括逼着大家离婚之类的,这些弄完了之后,这些钱都哪去了呢?一部分就进入了这些企业,通过这样的置换降低了他们的财务成本,所以这点对他们来讲还是相当重要的。
我们看到,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收集库存数据,后来发现这个数据在中国非常重要,所以这个数据我们开始收集。因为长江主要是民营企业,他们的融资环境比平均数字要差一些,但是最近他们的情况也有所好转。
最近的去库存状况,虽然没有大幅度变好,但是也就在荣枯线(分水岭)那个地方,不好不坏,没有新增库存。所以这方面我们看到的一些情况,跟克强指数是比较吻合的,克强指数本来在下降,铁路运输、发电量,跟我们的数据也比较吻合,可以看到这些经营状况比较好的企业,他们确实有所复苏。
关键问题是,这样的经济提速是否可持续?我们要做出一些判断,我们就要看企业的商业模式。首先看成本端,我们发现从收集数据开始,从2011年一直到今天,成本都在不断上涨。
50%是不增长,也不下跌,而大部分的时候,这个数据都在70%、80%、90%。所以,我们企业的成本在上涨。而且这段时间,经济提速了,我们成本的上涨也提速了,所以这让我们担心这种上涨的可持续性。
为什么担心呢?成本在上涨,能不能把这个成本转嫁给下游企业和消费者呢?我们看消费品价格权占指数,可以发现长江这些佼佼者的企业,比如长江商学院的成本也在上涨,我们能不能提学费呢?这是一个很实在的问题,对不对?可以看到,能够提的幅度很小,为什么?产能过剩。
刚才我们看到甘教授提到工业企业产能过剩,像我们这样的行业,也产能过剩。校友其中大概60%是服务行业。目前,他们提价的幅度,稍微比以前好一点儿,可以把价格稍微提一点儿。但是,至少我们可以说,价格的下降已经被制止了,但是价格大幅度上升,还不行。
所以,最后看到我们的通胀率还是非常低的。
我们的成本上涨,由于用工成本上涨,大家工资高了是好事,但我们成本上涨很大一部分是社保交费,我们希望结构性改革能够把它降下来,特别是供给端改革,大宗商品价格也开始涨了。我们看到刚才有些价格没有涨,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全球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现在开始涨,特别是中国的煤炭、钢铁。这也让我们担心,这个提速是不是可持续的。
另外一点,我们的成本这么高企,很大原因在哪呢?是我们的用地成本很高,大家看到有房产的人很高兴,但你想一想做企业的多苦逼啊!所以这是一个问题,不要光看着自己净资产的增长,要想到企业。特别是长江商学院的校友们,不要老想着自己理财,要想到自己的企业才好。
另外一点成本上涨是人民币升值,人民币的实际升值从05年开始到今天,相对于美元、欧元、日元,都是很高的,今天我们相对于美元在贬值,但贬值的幅度太小了,我真希望大贬一下,但中国很多老百姓很不希望人民币贬,这跟国外不一样,特朗普多希望人民币能再涨啊!但是没想到,他一上台美元涨了,糟糕!
所以,这是一个有趣的现象,至于为什么会涨,我在上课的时候给同学出了一个题目,就问他,如果特朗普降了中国的出口关税,美元怎么走?同学一分析就说,美元就会涨。所以,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其实损人又不利己。
我们就不多说了啊,关键通过数据看中国目前的问题,产能过剩也好、杠杆也好,最主要的问题在哪呢?成本太高、成本上涨太快,我叫做:未富先贵。有好的方面有坏的方面,好的方面是,人力成本高了以后大家收入高了,是好事。用地成本高,融资成本也高,中国是世界上储蓄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可能没有任何一个象样的大国比中国的储蓄率更高了。
在这么高的储蓄率情况下,我们的融资成本依然这么高,远远超出了发达国家,远远超出了大部分发展中国家,所以这是一个问题。
大宗商品价格我们就不谈了,人民币坚挺也是一个问题。
网上有些段子我跟大家分享一下,大家说在汇率6.2的时候,央行说人民币不具备贬值的基础,6.9的时候,段子里面讲了,人民币突破6.9的大关,中国或成为最大赢家。
我告诉你,前面这些话都没有意义,这句话是最重要的,但我们中国老百姓最不喜欢这句话,因为中国老百姓看的是自己的钱包,看的不是企业的情况,其实我们应该以企业家的情怀来看这个问题。
大家如果真的发现人民币会大贬的话,我们3.1万亿外汇储备是不够的,为什么?我们的居民存款就60万亿人民币,折算成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就是8-9万亿,所以一换成美元我们的外汇储备远远不够。
另外,长江同学的企业,他们进取心很强,尽管情况不怎么样,但这些企业都在投资,又在招工,很厉害,所以我们对他们的进取心感到敬佩。
另外,这些企业确实素质很高,竞争力很强,这边我就不多说了。
稍微总结一下,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近期我们发现经济提速比较快,但结构性问题有所缓解,但是依然还是比较严重。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库存、补短板,五大任务中,结构性降成本是最重要的,但这一部分做起来太难,你让大家把土地价格降下来,那地方政府要你的命,不要说北京的中产阶级要你的命,人力成本降下来也比较困难。所以,这些都要想办法降下来。
改革的要点,这是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上说的,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这是关键,土地价格为什么高啊?就是因为政府想让它高。所以,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是关键。你要想把所有问题解决,这是最关键的。
我今天就不多说了,时间关系,我上课的时候位同学们准备了一些我以前写的这方面文章,有些剩余的东西放在这儿,大家有兴趣在会后可以向我索要,我这里有几本可以带回去。
谢谢大家!